钱江晚报·小时新闻通讯员江晨冯海婷
最近，浙江大医院之江院区的重症监护室和呼吸内科病房收到了一面大红色锦旗，是69岁的仙居人老樊（化名）送的。
几个月前，他骑三轮摩托翻车，上半身多处骨折。医院养伤时，又被“铜绿假单胞菌”缠上了，这种菌，专门分解动植物尸体，医院里滋生，对多种抗生素具有极强的耐药性。
细菌大面积吞噬掉老樊的肺，造成了他严重呼吸衰竭、命悬一线，到底是什么菌如此威猛？专家又用什么办法与其周旋？击退“死神”，不仅需要高超技术，还有仁心与勇气。
一次意外，七旬大爷被“超级细菌”缠上了
今年69岁的老樊，家住台州仙居县下葛镇，他一向身体康健、平时帮人拉货赚点小钱。今年9月底，在骑三轮车运货下坡时，老樊不幸翻了车，躺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他被医院。
这一跤摔得太严重了——老樊磕破了手肘、膝盖、脸颊与额头，更是多处肋骨骨折、右侧锁骨骨折、左侧肩胛骨骨折，双肺也被严重挫伤，造成创伤性肺气肿、纵膈气肿。考虑到他年事已高，医院把他收治在重症监护室（ICU）里保守治疗。
入院一个多月，折断的骨头还没长好，老樊就出现了胸闷气急、高烧不退的症状，他咳出*绿色的痰，难受得喘不上气。尽管医生不断给他加大吸氧量，依然没能改善他的呼吸困难。9月25日，老樊医院，无奈之下，医生切开了老樊的气管、给他上了呼吸机，病情才稍稍稳定下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胸部CT显示：老樊胸腔积液，两肺肺叶上有一片片梅花大小的斑点，肺部病灶不断渗出脓液。但各种抗生素药物轮番上阵：头孢菌素、利奈唑胺、碳青霉烯类抗生素、多粘菌素……对他都没有作用。之后老樊的痰培养与血培养报告相继出来，罪魁祸首直指一种名叫“碳青霉烯类抗生素耐药铜绿假单胞菌”的超级细菌。
呼吸机的作用依旧杯水车薪，“超级细菌”不理会医生给予的各种昂贵抗生素，“我行我素”疯狂吞噬着老樊的肺部，大量*绿色的脓痰不断涌出来。眼瞅着老樊呼吸衰竭越来越重，医院表示“无力回天”，建议他们到有着丰富新冠肺炎和重症肺炎救治经验的浙大一院碰碰运气。
死生一念间，9月27日，家人带着“快不行了”的老樊入住浙大一院之江院区重症监护室病房，随后重症医学科副主任、之江院区监护室主任李彤副主任医师、呼吸内科周华副主任医师立即对老樊展开抢救。
这种腐生菌，最爱尸体极其耐药
铜绿假单胞菌（PA）又叫“绿脓杆菌”，作为一种腐生菌，它分布广泛，被称为地球的“清洁工”。黛玉葬花，腐叶化土，造物主为了维持大自然的平衡，“发明”铜绿假单胞菌消除掉腐朽的动植物尸首。
一些生病或者自然衰老的动植物尸体，通过铜绿假单胞菌分解油脂类废物和某些低分子量的有机物，最终被降解成肥料。它除了喜欢呆在土壤里、聚在植物根系周围，脏水、潮湿的空气、正常人的皮肤、呼吸道和肠道等都能觅得它的身影。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通常，铜绿假单胞菌并不会侵犯人体健康，因为人体内的免疫细胞会一直“巡逻”，它偷溜出来刚准备开工，就会被吞噬灭杀。但人体因各种原因导致低体温或者免疫力低下后，比如烧伤后低体温、皮肤粘膜破损、留置导尿管、气管切开插管或免疫机制缺损时，就容易被铜绿假单胞菌感染上。
医院感染管理部主任钟紫凤主任护师介绍，医院里大多是免疫功能受损的患者，尤其是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病情更加危重，铜绿医院的下水道、淋浴喷头、潮湿的呼吸机表面、牙科设备等处，并且黏附在这些设备上，“虎视眈眈”等候某些人体器官生机枯萎，然后就会钻进体内行使它们分解油脂和低分子量有机物的职责，造成院内感染。因此，医院感染的控制管理是重中之重！
而且，也许是常年呆在腐臭的油脂堆里“干脏活”，“造物主”似乎格外偏心铜绿假单胞菌，让它拥有个基因编码，相比普通细菌个基因即可生长繁殖，如此庞大的基因库，使得铜绿假单胞菌更容易获得强大的耐药能力，导致临床治疗困难。
打败“超级细菌”，浙大一院有妙招
“由于铜绿假单胞菌好氧的特性，胸腔中的氧气为它们提供了完美的生存环境，菌株大量繁殖，而且对临床使用的抗生素几乎全部耐药，没药可用。”呼吸内科周华副主任医师介绍，老樊被送来抢救时，情况非常危险。
考虑到超级细菌“穷凶极恶”的本性，之江院区重症监护室和呼吸内科的医护人员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李彤、周华和微生物室杨青主任技师商议采用非常规策略，弃用昂贵的抗生素，使用廉价的阿米卡星进行治疗。他们针对超剂量使用可能产生的副作用进行充分评估，做好预案，严密监测。多个学科严密合作，做好生命支持、脏器功能维护、病原体监测。而且周华还用纤维支气管镜为老樊反复进行肺部检查、吸痰、引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在跟超级细菌的来回过招作战中，浙大一院多学科团队采用“生命支持+支气管镜引流+全身抗生素使用+雾化吸入抗生素”治疗一整套“打法”，超级细菌试图在老人的体内反扑，也被无情“绞杀”。漫长的拉锯战被快速的狙击战替代，虽然当时使用的抗生素剂量较高，但抗生素在一周后即被停用，大大减少了使用周期，改善患者预后。
中间老樊分别度过了营养关、引流关、褥疮关、心衰关、呼衰关……体温恢复了正常，咳痰逐步减少，肺炎逐步吸收。
不到半个月，他顺利拔除鼻饲管、气管套管及导尿管。住院19天后，终于康复出院！
老樊送来的感谢信
“铜绿假单胞菌多见于身体虚弱长期住院的病人，治疗起来很复杂，也很贵！”周华介绍，这种菌对亚胺培南，环丙沙星，哌拉西林、头孢他啶、四环素等多种抗生素耐药，而且使用一些抗菌药物后还容易发生获得性耐药。但浙大一院曾是浙江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主战场”，对付各类肺炎拥有着丰富的救治经验。多学科合作、精准用药、综合治疗、严格防控，是我们的法宝，这些措施使得抗菌药物使用更加精准、患者救治率得到提高、细菌耐药发展得到控制。
正是凭借抗击新冠疫情积累下的丰富经验，浙大一院之江院区呼吸内科与重症监护室等其他科室紧密配合、迅速联动，“敢用别人不敢用的药，敢治别人不治不了的呼吸系统疾病！”
医院感染控制，任重而道远
“耐药医院面临的难题，更是ICU感控重点，如何做好耐药菌感染防控，需要我们全体医务人员用耐心、细心、恒心、用心去攻克！”钟紫凤主任介绍，医院内的多重耐药菌主要包括了耐甲氧西林金*色葡萄球菌（MRSA）；碳青霉烯耐药革兰阴性杆菌（CRO）；产超广谱β-内酰胺酶（ESBLs）、耐万古霉素肠球菌（VRE）、艰难梭菌（CD）等。
近年来，铜绿假单胞菌的院内感染，尤其是肺部感染的发病率不断增加，我国近期进行的13医院中，医院获得性肺炎的临床调查结果显示，铜绿假单胞菌的分离率为20.9%，居第2位。
钟紫凤主任介绍，浙大一院多重耐药菌检出患者要严格落实隔离措施，防止交叉感染：
医生明确开具接触隔离医嘱。
明确隔离标识，隔离标志可提醒工作人员落实措施，同时能够更好的保护患者隐私。
单间隔离，条件不允许的应同种菌同室隔离床间距不小于1.1米。
仪器设备专用，如听诊器、血压计等，不能专用的物品使用后立即消*。
配备适量防护用品，如隔离衣、手套、帽子等，工作人员按照具体操作风险正确选择使用。
物表、地面增加清洁消*的频次，呼吸道标本检出多重耐药菌需加强通风或进行空气消*。
床单元内配备快速手消*剂，工作人员按要求正确执行手卫生。
医疗废物使用双层医废垃圾袋，密闭打包转运。
做好患者及家属宣教，要求其尽量缩小活动范围、执行手卫生、减少探视。
实施诊疗操作时，尽量将多重耐药菌感染/定植的患者安排在最后进行。
转诊/外出检查，要提前通知相应科室。
出院/转出后，床单元完成终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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